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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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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京城裏的三月,天朗氣清,惠風和暢。

林檀手裏搖著折扇,穿過幾條街幾條巷,途中停下腳步望了望院墻裏伸出的桃花枝,心情頗好,哼著小曲兒走到一家臨街的鋪子前,在桌邊坐下,點了一碗面。

正是清晨,街上人來人往,他打扮得花枝招展,加上模樣俊俏,坐在街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,有些認得他的,還過來跟他打招呼。

一輛馬車駛過,在路邊停了下來,林檀瞧著那馬車眼熟,盯著看了幾眼,只見車上下來一個穿官服的人。

是了,這不是正三品禦史大夫的車駕麽……

冠薇身上穿著紅黑相間的官服,竟合襯得很,朝中官服雖然男女不同,但基本的式樣顏色總是不會變的,林檀卻覺得她穿著官服的氣勢竟比某些男人還要可怕。

無怪乎朝中那幫人會怕她,現在看著她走過來,林檀已經開始在心裏反省自己最近有沒有做錯什麽事,連面都顧不上吃了。

冠薇在他面前坐下,也要了一碗面。

“你這是……剛下朝?”林檀看著她問了一句廢話,“早上沒吃麽?”

“我習慣上完早朝再吃。”冠薇淡淡道。

“真虧你撐得住。”林檀發覺路過的人都在看他們,低下頭吃了一口面,問道:“你最近是不是挺忙?聽說朝廷開始抓奸細了。”

“還好,這事也不全歸禦史臺管。”一碗面上得很快,冠薇挑了一筷子,嘗了一口。

“合口味麽?”林檀問。

“不錯。”冠薇道,“其實我以前經常來這裏吃。”

林檀默了默,所謂的以前,應當是指她科舉考中之前吧。

周圍人的眼光令人很不自在,林檀也覺得冠薇穿著官服在街邊陪他這個清嵐院的公子吃面很不妥,但,冠薇行事一向自有主張,他不敢多言,只得默默吃面。

“你今天怎麽打扮成這樣?”冠薇擡頭看了他一眼,林檀平時在清嵐院,走的都是清雅飄逸的風格,很少穿得這麽花紅柳綠的。

“哦,春天到了,換一換心情。”林檀朝她呲牙一笑,面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心裏卻總覺得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,不由有些發毛。

幾條街外的煙花巷裏,當朝衛尉寺少卿陳鼎下了馬車,擡步正要往宵春樓裏去,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。

“陳大人,你怎麽白日宣淫,這樣不好吧?”

陳鼎也是剛下早朝,但他在馬車裏已經換上了常服,除了時辰略早,來宵春樓並無什麽不妥。

他回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顧銘,笑道:“顧大人怎麽也會在此?”

“我一直跟著你。”顧銘竟也是一身常服,走過來拍拍他肩膀,“你來的這麽早,姑娘們還在睡呢,要是想尋歡作樂,我帶你去個好地方。”

陳鼎挑了挑眉,拍開他的手,“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?真不是來抓把柄準備彈劾我?”

“別這樣嘛,為兄又不是禦史臺的人,沒事彈劾你做什麽?現在上面管得又不嚴,此時不尋歡作樂,更待何時啊。”顧銘滿臉堆笑,反正沒穿官服,用不著講究那麽多,他幹脆和陳鼎稱兄道弟起來。

陳鼎瞇眼看了看他,笑了笑,道:“那好,顧大人請上車吧,勞煩你指路。”

他們二人登車離去後,街角有人影一閃,順著另一條路朝他們車行的方向而去。

京城是個勾心鬥角風風雨雨的好地方,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好好一個春天,平白添了幾分肅殺氣。

只不知那個最終操縱一切的人,究竟是誰。

——

永安的春天,比之京城更溫柔了幾分,桃花巷名副其實,宅子中的桃花開了,有幾枝樹杈伸出了高高的院墻,經過一夜的風吹,巷子裏的青石板道上鋪了一層桃花瓣,恰如粉雪。

江玄坐在大門前的石階上,不想走了。

陸翎舟托腮坐在他身邊,“我們在這裏,當門神麽?”

江玄笑了片刻,拉她起來,“不坐了,地上涼,我們去街上逛逛,累了再回來。”

踏過長長的桃花巷,再抄近道穿過幾條細長的巷子,就到了永安城的銀安大街上,江玄見陸翎舟穿來穿去走得輕車熟路,忍不住問:“翎舟,你三四年前才離開京城,去年又住在京郊的山裏,待在永安的時間應該不多吧?”

陸翎舟在一道院墻外的樹蔭下回頭微笑道:“我小時候就是住在這裏的,六歲才去了京城,三年前回來住了些時日,很快又動身回京了。”

“為何要回京?”江玄奇道,“永安這麽好,我都不想回去了。”

永安的春/色確實迷人,城中河道眾多,時時能看見拱橋與游船,天晴的時候暖洋洋的,藍天上雲似棉絮,天陰的時候涼爽濕潤,雨水多了些,滿城花樹飛檐籠在一片煙雨迷蒙中,在高樓臺閣上向外望,十裏溫柔繁華盡收眼底。

不像京城,春天幹燥而短促,一夜風過,所有的花都雕零殆盡,根本來不及細細賞玩。

“還不是為了內功。”陸翎舟苦笑,“我當年斷雪功練至第三層,遭遇瓶頸,心中疑惑難解,師父說最好清凈獨居一段時日。原本我就近在永安郊外租了個小院住下,可我爹總是送仆人送東西過來,還時常親自來看我,雖然過得很歡快,卻實在談不上清凈獨居。我想起爹爹在京郊山上還有一處宅子,就幹脆大老遠搬過去住了。”

江玄呆了半晌,“第三層?”

陸翎舟在唇邊豎起手指,“別說出去了。”

江玄楞楞地點了個頭。

他曾在書上讀過修煉斷雪功的境界之分,從入門至登峰造極,一共不過六層而已,能達到第六層的當世只有寥寥幾人,且多半是年過花甲的老頭子,至於第三層麽,尋常修煉者三十多歲時能練至第三層就不錯了,這家夥十三四歲就到了第三層,是什麽情況?

江玄左右看了看來來往往的行人,壓低了聲音問:“那你現在是不是已經第四層了?”

陸翎舟朝他燦爛笑了笑,“是呀。”

江玄:“……”

這人,是個天才。

銀安大街依然熱鬧非凡,他們連著逛了幾家鋪子,江玄覺得這裏賣的東西和京城也沒什麽兩樣,除了一些手工制品和特色小吃還算新奇,其餘的都見過,逛著逛著就膩了,外面□□正好,將時光虛擲在這裏未免可惜。

他正想說出城去逛逛,迎面來了個推著小車賣糖葫蘆的,他一時興起,花錢買了一根。

紅彤彤的果子包著凝固的糖漿,看上去誘人無比,江玄迫不及待咬了一口。

“好酸!”

陸翎舟瞅著他,“你沒吃過糖葫蘆?”

“沒有。”江玄苦著臉將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,“這是山楂吧,山楂我倒是吃過,切碎了拌上白糖蜂蜜,味道還算不錯,沒想到這個這麽酸。”

陸翎舟笑道:“還能認得出山楂,已經很不錯了。”

“你不要嘲笑我。”江玄無奈看了她一眼,再憂愁地望了望手中的糖葫蘆,嘆了口氣,又吃了一口,含糊著說:“翎舟,我們去城外面玩吧。”

“好啊,再走不遠就是南城門,城外河邊景色不錯。”陸翎舟側頭看他,“這麽痛苦就別吃了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江玄又咬了一口,他記得陸翎舟不愛吃酸,何況這玩意兒自己都咬過了,自然不能讓給她,至於扔掉麽,總有些不忍心。

倒不是怕浪費,他一個王爺,從小到大浪費的糧食都能供一個養豬場了,只是親眼看著這紅彤彤的糖葫蘆被扔掉,總覺得有些可憐。

內心情感豐富的晉王殿下只好委屈地將一整個糖葫蘆塞到肚子裏。

郊外河畔桃花開得正好,垂下的柳枝吐出新綠,映在河水上,任取一景都可入畫。

江玄手搭涼棚朝四周看,“不知能不能租個小船到河上看看?”

“這裏恐怕不行。”陸翎舟道,“城中湖畔可以租畫舫,景色也不比這兒差,日後我再帶你去,今日先在外面逛逛。”

“也好。”江玄喜滋滋地往前走,沿途見到不少河邊垂柳下幽會的男男女女,靠著樹幹或坐或臥,低聲聊著天,他未敢多看,匆匆往前走,來到了個清凈無人的地方,在河邊找了棵粗壯的柳樹,拍了拍樹幹感嘆道:“這棵老柳樹得有百來年了吧?翎舟,要不要坐下歇會兒?”

“你真會找地方。”陸翎舟走過來,“我記得小時候出城和別的孩子玩,經常就是聚在這裏,那時候調皮搗蛋,還用石頭往樹幹上刻了不少劃痕。”她細看了看,樹幹較低矮的地方果然有許多石頭劃下的痕跡,她汗顏後退一步,雙手合十鞠了個躬,“阿彌陀佛,樹爺爺饒了我吧。”

江玄失笑,“你學什麽和尚?”

“對不住,我只會這個。”陸翎舟再恭恭敬敬擡頭看了看樹冠,這才安心在樹下草地上坐了。

江玄也坐下,只未敢坐得離她太近。

陸翎舟望著碧波粼粼的河面,望著河對岸籠在輕薄霧氣中的桃花綠柳,嘆了口氣,“又是一年春到,我倒想去燕京看看熱鬧。”

“啊?”江玄不知她為何會把話題扯到了燕國。

“據聞燕國世子馮連雲,一直想招攬江湖幫派裁雪堂為燕國朝廷做事。”陸翎舟撣了撣衣服上沾的草屑,“可惜裁雪堂一向神秘,難覓行蹤,世子轉而求其次,招攬燕國境內其餘內功高手,每年三月都會於燕京舉辦一場武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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